388照亮香港

　　从中国与世界中找准定位，正是港交所长期繁荣的根本。

　　文 | 华商韬略 白和林

　　受国内外众多不利因素影响，中国香港（以下简称香港）的经济持续衰退，令人担忧……

　　就在外界看空香港前景之际，港交所市值却迭创新高，成为香港经济中的一道亮光。

　　【388，好球！】

　　“388，好球！”这是行政总裁李小加在港交所成立暨上市20周年之际送上的祝福。

　　从2000年开始，以00388为股票代号的港交所，开始了历史性的改制与突破。作为上市公司，港交所的总市值一直稳居全球交易所前三；在港交所上市的公司总市值稳居全球前四；在过去11年中，港交所的新股融资额更是七次全球夺冠。

▲港交所本年以来股价走势  图片来源：港交所网站

　　2020年波诡云谲，港交所的股价却从今年3月19日的最低204港元，上涨到近期最高396港元，市值最高达5000亿港元，而去年曾拒绝与其“世纪联姻”的伦敦交易所，目前市值仅为前者的60%。

　　港交所2019年年报显示，其全年营收163亿港元，同比上涨3%；股东应占溢利增加1%，至93.91亿港元。

　　2020年上半年，在全球经济充满挑战的情况下，港交所收入及其他收益为87.82亿港元，同比上升2%；净利润达52.33亿港元，同比上升1%。尤其是沪深港通、债券通表现强劲，其中沪深港通收入7.43亿港元，同比上升46%；债券通日均成交人民币199亿元，同比上升202%，统统创出新高。

　　在IPO方面，港交所2019年全年新上市公司183家，集资3142亿港元，比2018年增加9%。

　　截止今年7月，港交所迎来88家新上市公司，以1321亿港元的集资额排名全球第三。其中22家为新经济及生物科技公司，集资额928亿港元，占比高达72%。在医疗及生物科技板块，港交所的增速更快于美国纳斯达克和中国A股市场，成为全球第二大科技生物集资中心。

　　而内地大型科技股，特别是阿里、网易、京东等的回归，也在不断推高港交所的成交量。过去两年半，赴港上市集资最大的14家新股，占据了2020年港交所现货日均成交额的16%、股票期权日均成交量的13%。

　　去年，回归港股的阿里巴巴已经创造了前所未有的集资奇迹；今年9月8日，农夫山泉在港上市，将创始人钟睒睒一度推上中国新首富宝座。接下来，即将以“A+H”形式在港上市的蚂蚁金服，预计将募资300亿美元（约合2325亿港元），或将成为全球规模最大IPO……

　　这一切，都令港交所在其中赚得盆满钵满。

　　【港交所的业务】

　　作为集现货、股本证券及金融衍生产品、商品、交易后业务、科技和公司等六大运营分部于一体的上市公司，港交所的盈利能力极为强劲。

　　2019年，受国内外众多不利因素影响，市场气氛低迷，港交所全年平均日成交额均低于2018年。

　　尽管如此，2019年港交所整体收入及其他收益依然达到创纪录的新高。

　　这主要归功于沪深港通的收益，以及公司资金及保证金所得利息收益净额，和集体投资计划公平值收益的投资收益净额的增加。

　　2020年上半年，在市场状况影响投资收益的情况下，港交所的收入及溢利却再创新高。其中，现货分部收入盈利3.9亿港元，同比上涨21%；交易后服务分部收入盈利3.67亿港元，同比上涨11%；股本证券产品平均每日成交金额的增加，以及沪深港通收入创新高，也令交易费与结算费随之上升。

▲图片来源：港交所网站

　　作为全球性的主要交易所集团，港交所旗下拥有三家交易所，分别是香港联合交易所、香港期货交易所、伦敦金属交易所（LME）。

　　首先，作为香港上市公司监管机构的香港联合交易所，经营着香港唯一认可的证券市场，拥有2507家上市公司（截至2020年7月底）。

　　而香港期货交易所，亦是香港唯一的期货市场。作为亚太区内主要的衍生产品交易所，香港期交所提供各类期货及期权产品的交易服务，仅2019年的期货及期权合约总成交量就达2.6亿张。

　　2020年5月27日，投资决策支援工具和服务供应商名晟指数（MSCI）正式与新加坡交易所“分手”，与香港期交所签订为期十年的授权协议，推出一系列MSCI亚洲及新兴市场指数的期货及期权产品。

　　港交所总裁李小加表示：“这意味着我们连接全球的国际化战略又迈出了重要一步，也意味着香港资本市场的‘货架’将更加琳琅满目，在香港寻找投资机遇的全球投资者，将拥有更加丰富的投资和风险管理工具！”

▲LME 图片来源：LME网站

　　成立于1877年的伦敦金属交易所（LME），则是世界首屈一指的基本金属市场，于2012年12月被港交所收购。透过LME，港交所在基本金属期货及期权交易占据着全球领先地位。

　　李小加曾表示：“通过收购LME，港交所实现了对大宗商品业务‘零的突破’，对国际拓展‘零的突破’。”

　　此外，港交所亦拥有四家认可结算所：香港中央结算有限公司（香港结算）、香港期货结算有限公司（期货结算）、香港联合交易所期权结算所有限公司（期权结算），它们向参与者提供综合的结算、交收、存管及代理人业务；而香港场外结算有限公司（场外结算），则向会员提供场外利率衍生产品及外汇衍生产品结算服务。

　　LME Clear Limited则是LME的结算所，为所有在LME买卖的交易合约提供结算及交收服务。此外，港交所还通过深圳前海联合交易中心（QME），作为在中国内地营运大宗商品交易的平台。

　　【百年港交所】

　　作为连接世界经济的桥梁，港交所不是一天建成的。

　　从开埠之初，香港就与股票市场和交易所紧密相关，香港第一家证券交易所，可以追溯到1891年成立的香港经纪协会。

　　1947年，合并了香港股份商会的香港经纪协会，更名为香港证券交易所。但这家交易所，主要由英国人把持，上市公司也多为英资企业。

　　1960年代末，香港经济高速增长，华资企业融资需求越来越大，由此，远东、金银、九龙三家华人证券交易所相继诞生。香港资本市场也从此进入华洋分庭抗礼的“四会时代”。

　　股市由狂欢走向极致，最终酿成1973年股灾。恒生指数跌幅超过大萧条时期的美国股市，四大交易所无力救市，香港股市一度一蹶不振。

▲1986年香港联交所交易大堂开幕仪式

　　1986年，四大交易所正式合并，创立香港联交所，成为唯一的证券交易所，享有建立、经营和维护证券市场的专营权，结束了四大交易所“群雄割据”的时代。

　　1990年代初，中国内地的深交所、上交所横空出世，给陷于“地产市”而备受诟病的香港联交所带来不小的震动。面对历史变局中的“危”与“机”，联交所决定主动出击、吸纳内地企业资源，壮大、平衡港股资本市场。

　　1992年，时任联交所主席的李业广上书国务院和人民银行，提出让“优质国企”来港上市，唯一要求是要在架构上改组，使之符合国际标准。

　　这一建议，获得时任国务院副总理朱镕基的支持，也改变了香港股市的命运。1992年7月，海虹集团（后更名为招商局国际）成为第一家在联交所上市的红筹股。1993年7月，青岛啤酒也作为第一家H股在香港进行交易。

　　内地公司进军香港股市的序幕至此拉开。截至目前，中国内地企业的市价总值已占整体市价总值的78.9%，且这一比值正逐年上升。从内地引来的活水，令港股市场恢复了勃勃生机。

　　1999年，刚刚经历了亚洲金融风暴血雨腥风的香港特区政府，为提升香港竞争力和迎接市场全球化带来的挑战，决定对本港证券及期货市场进行全面改革。

　　根据改革方案，香港联交所、期交所实行股份化，并与香港中央结算有限公司（香港结算）合并，由单一控股公司香港交易所拥有。

　　2000年6月，港交所以“介绍上市”（即上市时不需要再发行新股）的方式在自家挂牌上市，并特意安排了一个吉祥代码“00388”。

　　【港交所的“三次跳跃”】

　　如果说，90年代的“李业广上书”，拉开了中国内地企业赴港上市的序幕，成为港交所发展史上的“第一次跳跃”；那么，从2010年开始，李小加带领港交所走上“脱胎换骨”的改制之旅，先后完成了对LME的收购，实现国际大宗商品业务的突破，通过沪深港通、债券通实现中国与世界资本市场的互联互通，以及改革上市规则，允许同股不同权企业赴港上市等重大突破，并取得了今天的成绩，则是港交所发展史上的“第二次跳跃”。

　　港交所的每一次成功改革的秘诀，都在于能够在历史变局中找准定位。就像港交所微信公众号的名字“香港交易所脉搏”一样，只有摸准了时代脉搏，才能做出顺应历史潮流的改革。

　　作为首位具有内地背景的港交所行政总裁，李小加在上任之初，被认为不了解香港，并不被看好。事实证明，石油工人出生的李小加或许不够了解香港，但却足够了解世界，更了解中国，进而在世界和中国之间，帮助港交所找到准确定位和改革方向：更加紧密地联通中国和世界，并围绕此创造更多业务，让港交所盈利不断。

　　虽然不断有声音唱衰香港，但统计数据显示，过去十年，来自香港的投资在中国内地实际利用外资额的占比不降反升，一直保持在60%以上。在中国内地的对外投资中，通过香港出海的投资占比也一直保持在60%以上。

　　香港资本市场对于中国企业上市融资，以及为内地A股市场引入外资的独特贡献有目共睹。

　　过去10年，香港市场的新股总融资规模超过2.3万亿港元，全球排名第一；其中大部分为内地企业融资，其市价总值约占香港上市公司市价总值的78.9%，成交金额占总成交金额的87.1%。

　　在李小加的带领下，港交所正在实现其发展史上的“第三次跳跃”。

▲港交所战略愿景 图片来源：港交所网站

　　在《战略规划2019-2021》中，港交所提出立足中国、连接全球和拥抱科技三大主题，其最终目标，是将港交所打造成为亚太区最大的上市交易所集团。

　　为此，港交所还做了许多细化的安排，包括简化IPO程序、缩短首次公开招股结算周期等，以吸引亚太和全球大型企业来港做第一上市或第二上市融资……

　　未来，随着国际环境变化，越来越多的中概股将开始考虑回归港股，以抵御地缘政治带来的风险；越来越多计划赴美上市的内地公司，也会侧重考虑港股。

　　这也为港交所的未来成长，提供了重要的支撑。

　　目前，百度、携程、拼多多都已传出赴港上市的消息。而美国投资银行Jefferies的数据显示，光是在美上市的中概股回归，就将吸引超过5000亿美元的资金涌入香港。

　　【拱卫金融中心】

　　依然在港交所任总裁的李小加，被公认是港交所能在内忧外患中不断突围的关键。

　　比如，港交所最新的亮点业绩——在科技生物企业上市的突飞猛进，便是得益于李小加的前瞻以及大胆改革。

　　2018年4月，由李小加主导的上市制度改革，对《香港联合交易所有限公司证券上市规则》进行了更新，其最大的变化就是，允许生物科技企业在没有收入或盈利记录的情况下向公众发行股票。这很快吸引了大量科技生物公司前往香港上市。

　　如今，李小加更信心满满地表示，10年内，香港交易所将超过纳斯达克，成为全球最大的科技生物股票交易和融资中心。他说，中国的科学家在各个科学领域都遥遥领先，“他们是全球最优秀、最聪明的科学家队伍之一，他们没有理由不把香港带到世界之巅。”

　　董事会是港交所的治理核心，也是推动港交所发展的引擎。

　　根据香港法例，香港财政司司长可委任任何人士为董事，但政府委任董事人数不得超过选任董事人数，任期一般约两年；政府委任董事，不须经股东选任或重新选任；港交所主席的委任，也必须经香港行政长官批准。

　　当前港交所董事会中，除李小加作为集团行政总裁当然地成为执行董事外，其他现任的11名独立非执行董事中，有5名成员由特区政府指派；港交所现任主席史美伦，亦由特区政府委任。

　　港交所主席与集团行政总裁分工明确，但也角色互补。主席史美伦负责领导董事会，确保董事会具有成效，促进董事间的良好关系。行政总裁李小加则负责制定战略予董事会批准，执行董事会通过的战略，带领集团的日常管理。

　　港交所董事会下设多个委员会，按照职权范围处理特定事宜。为应对日益复杂的全球局势与市场竞争加剧，2019年2月，李小加还推动港交所成立了国际咨询委员会，就业务、经济、科技及财务方面事宜，为董事会提供具备全球视野的意见和专业知识。

　　港交所股权结构分散，目前香港特区政府持股5.9%，是第一大股东。但最近半年来，摩根大通猛烈加仓至2.8%，一跃成为第二大股东。未来，国际资本是否会围绕港交所爆发股权争夺战？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而近些年，全球经济和社会局势剧烈变化，对香港的金融中心地位提出挑战，也给港交所未来蒙上阴影。眼下，港交所还不得不面临两个困难：李小加离任，以及内地股市的改革与扩容。

　　最近，李小加在母校厦门大学所做的演讲中强调：在大浪之中，潮流之时，顺势而为、保持定力，是香港所有金融人的共同使命。

　　作为香港最近多年最有业绩的公共服务领袖之一，李小加的未来也颇受人关注。

　　就在9月29日，港交所传来最新消息：李小加将于2020年12月31日卸任集团行政总裁，但留任为董事会高级顾问。2021年1月1日，现任联席总裁及首席营运总监戴志坚，将代理港交所行政总裁的重任。

　　史美伦说，李小加在香港资本市场的发展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确保香港交易所在迎接未来的机遇和挑战方面处于非常有利的位置。此前她亦表示，李小加已经打好的基础，包括一系列发展策略、新的管理层加入后，还会保持延续。

　　从中国与世界中找准定位，也依然将是港交所长期繁荣的根本。作为中国最国际化、最自由、最开放的市场的优势，港交所仍将继续保持，并始终是中国与世界资本和产业链接中极其重要的一环。

　　简而言之，就是会继续踏着中国经济成长的步伐乘风破浪。

　　有人评价道，李小加凭借一己之力，便为香港资本市场争取到了一个时代。李小加则表示，让港交所走在全球金融市场最前沿，连接中国与世界，并支持香港成为更璀璨的国际金融中心，“是我职业生涯最自豪、最难忘的一页”。

　　参考资料：

　　1、《香港交易所2020年中期业绩报告》2020年8月31日

　　2、《香港交易所2019年年报》2020年3月16日

　　3、《香港交易所战略规划2019-2021》港交所，2019年

　　4、《香港交易所投资者简报》2020年8月

　　5、李小加网志

　　6、《百年港交所：从英国人的金钱世界到中国人的亚太NO.1》华商韬略，2019年2月28日

　　7、《E听课记丨李小加：在大浪之中潮流之时，保持定力顺势而为》厦门大学EMBA中心微信公众号，2020年7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