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艾伦与比尔·盖茨的爱恨情仇

艾伦的投资被评价为“抓起一把骰子，然后随意一抛”。

作者：时代周报记者 谢洋

那个和比尔·盖茨一起改变世界的人走了。

10月15日，微软公司（Microsoft）联合创始人保罗·艾伦在西雅图逝世，终年65岁。九年前，他因为非霍奇金氏淋巴瘤而接受化疗，今年10月初，他曾透露自己旧病复发，并正接受治疗。即便曾掀起过PC时代的革命浪潮，也在后半生看遍了人间风月，但终究没能敌过病魔和时间。

在福克斯2018年亿万富翁排行榜上，艾伦以205亿美元的个人资产名列第44位。离开微软之后，他注资成立了Vulcan公司，用于打理其个人投资业务。与华尔街那些金融巨鳄相比，艾伦的投资被评价为“抓起一把骰子，然后随意一抛”。但看似天马行空的风格背后，却是他对生命和人类未来的长远思考。

“保罗的逝世让我心碎，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我们现在的电脑。”从联合创办微软到分道扬镳，再到一笑泯恩仇，比尔·盖茨或许是最懂他的人，“他本不该早早离去，但是他对世界技术和慈善事业所做的贡献将长久存在，我无比地想念他。”

初代极客的相遇

1968年3月，惠普公司推出了首台编程式台式计算机，成为开启数字时代的重要节点。

彼时15岁的艾伦正沉迷于编程。在西雅图湖畔中学的计算机房里，当他敲着打字机按键时，耳边响起的仿佛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那年早秋，身形消瘦、顶着一头蓬松乱发的少年第一次闯进了他的世界。

艾伦看着他走到跟前—13岁的盖茨看起来就像个不修边幅的预科生，两位初代极客就这样相遇，并成为了日后彼此人生中最重要的伙伴。

青年时期的艾伦喜欢条绒夹克和高领毛衣的打扮，浓密的须发盖住了半张脸，一副成熟稳重的绅士派头背后，却是满是叛逆的想法。高三那年，艾伦曾带着盖茨偷偷潜入华盛顿大学计算机实验室，这成为了后人津津乐道的传奇起点。

他们的命运从此纠缠在一起。高考（SAT）中拿下满分的艾伦没有去哈佛，而是选择了家乡的华盛顿州立大学。两年后，对学位不感兴趣的艾伦退学去到霍尼韦尔公司当程序员，这时他的首要目标是把比尔·盖茨也拉下水。

“当时如果不是艾伦描绘的蓝图打动了我，也许我还会呆在大学里。那么，以后所有的故事就不会发生了，我甚至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太过冲动。”如今盖茨在回忆那段往事时仍是忍俊不禁。

1974年12月某天下午，旷工的艾伦一路小跑来到哈佛大学的宿舍楼，旷课过多的盖茨正在为期末考试而烦恼，艾伦对他扬起手中的《大众电子学》杂志，封面赫然写着—世界首台微型计算机挑战商业计算机“Altair 8800”可节省1000美元！

此前他们便幻想过，要在价格低廉的计算机上安装软件，并成立一家属于自己的公司，以迎接信息时代的到来。正是那天，被说服的盖茨决定从哈佛辍学，两人喊出了微软最著名的口号：“让每张办公桌，每个家庭都拥有计算机。”

科技盛宴开启前黯然离场

艾伦与盖茨的第一桶金来自于为Altair开发的BASIC程序语言。

为了接订单而夸下海口的两人，甚至连一台Altair计算机都没有。但仅凭一本使用手册，艾伦和盖茨花了8个星期顺利完成了任务。1975年，他们在新墨西哥州的阿布奎基正式创立了微软，根据艾伦的创意，公司名称由微机（microcomputer）和软件（software）两个单词组成。

此后五年间，为不同平台编写BASIC成了微软的主要业务。1980年，为了完成IBM的订单，微软由艾伦牵头，以5.9万美元的价格买下QDOS的操作系统并加以修改。最终这个名为MS-DOS的操作系统被IBM采用，微软也因此在业界彻底站住了脚跟。

在微软成立的前8年里，艾伦主要负责公司的技术运营，除了MS-DOS，他还是Word的主要开发人员，为公司日后发展奠定了基础。

微软于1985年推出了Windows系统，起初只是作为MS-DOS之下的桌面环境，其后续版本逐渐发展成为主要为个人计算机和服务器用户设计的操作系统，并最终获得了世界个人计算机操作系统的垄断地位。

只是那时的艾伦没有想到，他和盖茨开创的将是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微软帝国。更想不到的是，自己会在这场科技盛宴开启之前便黯然离场。

艾伦在自传中提到，他在1982年无意间听到了盖茨与鲍尔默将减少自己股份的计划，“他们抱怨我最新的产出不足，并讨论如何通过自己和其他股东发行期权来稀释我持有的微软股份”。此前，他已经确诊患上了霍奇金淋巴瘤。

这场罗生门至今仍是个谜。艾伦在1983年以养病为由，辞去微软的职务。第二年，经过几个月的放射治疗及一次骨髓移植，他的病症得以治愈。2000年，艾伦正式离开董事会，但因为盖茨的力劝，他仍担任微软的高级顾问。

一笑泯恩仇。即便没有亲身经历微软20世纪90年代的荣光，艾伦仍是微软的灵魂人物之一。

“艾伦对我们公司、行业和社会的贡献是不可或缺的。作为微软联合创始人，他以自己低调而执着的方式创造了神奇的产品、体验和机构，并因此改变了世界，”现任微软CEO萨蒂亚·纳德拉（Satya Nadella）对前辈充满了敬意，“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他的求知欲、好奇心，以及对高标准的追求，这些将继续激励我和微软全体成员。”

离开微软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1986年，微软成功上市。卖掉了20万股股票的艾伦瞬间拥有了1.75亿美元的财富。离开微软，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那一年，艾伦创立了Vulcan公司，正式走上投资之路。“等你长大了，要做喜欢做的事情，无论做什么，喜欢就好。”父亲的话成为艾伦的人生信条，在房地产、金融、科技、航空、体育和影视娱乐等领域，随处可见他的身影。

曾有人质疑他的投资方式，并称其为“随心所欲的失败的投资者”。艾伦在有线电视公司领域的投资让他损失了80亿美元；而对Metricom、SkyPix和Interval Research等科技公司的投资也都遭遇失败，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但艾伦自有其特立独行的理由，这从他对体育的投资可见一斑。

熟悉NBA历史的球迷或许能记起1989–1990年赛季的总决赛，由德雷克斯勒领衔的开拓者与坏孩子军团活塞鏖战的经典画面，那也是艾伦买下这只球队的第2年。

1998年，艾伦又以1.94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橄榄球队西雅图海鹰队。那时因为财务状况不佳，球队正在策划将主场搬往南加州，艾伦挺身而出，“如果说我进入NBA是出于热爱的话，我出手就完全是出于公民义务”。

而从长期效益和科技未来看，他的投资则显得意味深长。

比如Vulcan投资的西雅图流行文化博物馆、开发太空飞船的公司Stratolaunch以及一家专注于使用AI技术来保护气候的组织等都指向了人类的未来。2003年，他成立了艾伦脑科学研究所并投入5亿美元用于非营利项目，用以为科学家提供探索大脑工作方式所需的工具和数据，此外，艾伦拥有的全球最大的游艇之一“章鱼号”则是用来进行深海探索。

只是，这一切都在10月15日戛然而止。终身未娶的艾伦没有后代，这位游戏人间的科技天才如同一颗流星划过时代的夜空，留下一道发亮的轨迹和一段动人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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